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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方志學者對章學誠方志思想的揚棄

發(fā)布時間:2017-03-15 【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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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學誠是我國古代著名的史學理論家,其史學巨著《文史通義》與唐代史學家劉知幾的《史通》被譽為中國封建社會史學理論的“雙璧”,被認為是中國封建社會史學理論的集大成者。但章學誠一生,因?qū)W問不合時好,又不愿舍己以從時尚,所以雖在史學理論上有不少創(chuàng)見,卻迫于生活,無法付諸修史實踐。于是他將自己的史學理論用于修志實踐,不僅先后編纂了《和州志》、《永清縣志》、《亳州志》、《湖北通志》,參修了《天門縣志》、《麻城縣志》、《荊州府志》、《常德府志》,還通過書信探討、商定《大名志》、《石首縣志》、《廣濟志》的體例內(nèi)容。在總結(jié)前人修志經(jīng)驗的基礎上,他又結(jié)合自己的修志實踐,在《方志辨體》、《方志立三書議》、《修志十議》、《州縣請立志科議》等理論文章及各種史論、序例、短制、函札中,對方志的性質(zhì)、源流、作用、體例、編纂原則和方法、要求,乃至志書資料的搜集考證、修志人員的素質(zhì)修養(yǎng)等許多問題進行了深入探討,提出了方志作為一門科學的基本內(nèi)容,建立了一套完整的修志理論,開拓了方志學研究的領(lǐng)域,故而被認為是中國古代方志理論的集大成者,是中國方志學的開山之祖。盡管章學誠的主要史學理論遲至20世紀初年才為人們所廣泛熟悉和了解,但他的方志思想在他生前即已被一些人接受。到了近代1,其方志思想的影響愈益突出,被許多方志學者奉為編纂和研究方志的圭臬,從而深刻地影響了近代的方志編纂和理論研究。近代方志理論,相當一部分都是祖述章學誠之說。近代方志學者在繼承其觀點學說的同時,又根據(jù)變化了的條件,予以發(fā)展、創(chuàng)新。

    他們首先肯定了章學誠創(chuàng)例發(fā)凡、確定志書義法的貢獻。光緒年間嚴崇德在敘道光《遂溪縣志》時就說:“郡邑有志,其義法與史志同,國朝章氏學誠《校讎通義》(按:當為《文史通義》)中論之為最詳。”2光緒《續(xù)修廬州府志》凡例說章學誠“所著《文史通義》一書,由宋人志例而上溯之《周官書》,令古法遂以通行,志例因而大定”3。袁昶也說:“友人譚復堂篤嗜章實齋書,至謂先生論文與船山論治等。其向往專摯,直同《枕中》、《論衡》,昶取讀之,其妙良可謂曲盡,既儀其說,尤欲盡睹他著,以證慰夙昔?!睂Υ耍锌溃骸班岛?!斯文未喪,必有英特領(lǐng)袖之者,章氏尚矣!”4諸人都肯定了章學誠創(chuàng)例發(fā)凡的貢獻。

    民國時期,隨著章學誠著作的廣泛流布,其史學思想和方志理論的影響也越來越大。如民國三十二年(1943年),汪煌輝在民國《南安縣志》序中說:“今人動曰志有例有義,其遵守成說,非漁仲則實齋也,而馬、班、陳壽各志,轉(zhuǎn)若無足輕重。試讀其全史,或史中之一部,雖以漁仲之博贍縱橫,實齋之撏扯詮次,無能越其范圍焉。”5雖然汪煌輝主要是在批評近代志家言義例動輒歸美章學誠、鄭樵,而不上追馬(司馬遷)、班(班固)等,但也從另一側(cè)面說出了章學誠對近代的影響。同年,何昌榮在民國《臨澤縣志》中也流露了對章學誠的服膺:“予弱冠摻觚,即喜治史地,及宦游江漢,每載圖籍自從,登臨山川,流連方物,輒有契于顧景范、章實齋之說?!?/FONT>6袁嘉谷在民國《嵩明縣志》中說:“遠而溯周禮、小史、外史之職,而方志以興。近而稽實齋《文史通義》之書,而方志以重?!?/FONT>7劉安國在民國《重修咸陽縣志》述略中也評論道:“明清以還,方志之學大興,而尤以會稽章實齋先生所討論為貫徹古今,確切不易。”8汪泳龍甚至認為章學誠在方志界的地位有點類似于司馬遷在史學界的地位。他說:“近代會稽章實齋氏著《文史通義》,其論修志之作,宏識孤懷,獨開戶牖。觀其所為和州、水清、亳州諸志,骎骎乎志中之史遷也?!?/FONT>9從而給予章學誠以極高的評價。

    其時,對章學誠方志學思想的探討也開始系統(tǒng)化、理論化。志家學者或從總體上評價章學誠方志理論的成就和貢獻,或就某個具體觀點作窄而深的研究,取得了很大成績。其中,對章學誠創(chuàng)立方志學問題的討論最為引人注目。

    我國方志萌芽于先秦,但有關(guān)方志理論的論說,直到東晉南北朝時期才零星出現(xiàn)。至宋代我國方志體例基本發(fā)展成熟后,北宋朱長文才最早提出了“方志之學”的籠統(tǒng)概念,而比較系統(tǒng)的方志學理論,卻直至清代乾嘉之際,才由章學誠創(chuàng)立。章學誠在總結(jié)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加上自身的創(chuàng)見,就方志編研的若干方面提出了比較系統(tǒng)的理論,提出了方志作為一門科學的基本內(nèi)容。至此,從學理上說,方志學作為一門學科已朦朧地出現(xiàn)。然而,章學誠主要是注視了方志的社會地位,而他對方志社會地位的關(guān)注也僅僅是將其上升到“史”的位置,并且是作為“史之支流”。他還沒有獨立的方志學學科意識,更未明確提出“方志學”的學科概念。其方志學理論還主要偏重于該學科的主干理論——方志編纂理論方面,從學科的角度看,他對方志學學科體系結(jié)構(gòu)沒有進行理論闡述,尚未構(gòu)成一完整的學科結(jié)構(gòu)理論體系。即令如此,梁啟超在對章學誠諸多專論進行歸納概括,在對中國方志編纂和研究的整個歷史情況,尤其是對清代方志的編纂和研究狀況,進行了比較全面的、系統(tǒng)的分析研究和總結(jié)以后,仍作了權(quán)威性的論斷:“方志學之成立,實自實齋始也!”并稱:“能認識方志之真價值、說明其真意義者,則莫如章實齋。”并尊譽其為“方志之圣”10。他認為章學誠的成就所在,“首在改造方志之概念”。在章學誠之前言方志者,因囿于“圖經(jīng)”的概念,往往把方志理解為一種地理書。章學誠強調(diào)方志屬史的性質(zhì),供國史取材和裨益風教,由概念擴大進而擴大了志書的記述內(nèi)容,從而又在志書的編纂上創(chuàng)立了“三書”之體,在方志的體例結(jié)構(gòu)上提出了比較系統(tǒng)的理論,在方志資料的保存與整理等方面也有建樹。

    為了論證“方志學之成立,實自實齋始也”的結(jié)論,梁啟超在文中對章學誠在方志概念的改造方面、對方志體例內(nèi)容的組織創(chuàng)立、對方志的編纂理論研究、對方志資料的整理方法等方面所作的研究、貢獻與成果,進行了系統(tǒng)的研究,并由此提出了“方志學”的概念??梢?,正是由于章學誠初步構(gòu)建了“方志學”這一門學科的雛形,梁氏才能從學科的角度創(chuàng)立“方志學”的概念。自梁啟超提出這一觀點之后,中國方志學的創(chuàng)立起始于乾嘉之際的章學誠的觀點,便逐漸成為方志界的共識,并得到學術(shù)界眾多學者的應和,對章學誠方志思想的研究也更加風行。如瞿宣穎在《方志考稿(甲集)》中就評論說,章學誠“發(fā)明義例,振起浮俗,使方志之用增其偉大”,其功績是“邁越尋常者”的。有人甚至專門對章學誠的方志理論進行系統(tǒng)的搜集整理、歸納研究,如張樹棻于民國二十三年(1934年)整理出版了《章實齋方志論文集》。全書分4篇,輯錄了章學誠有關(guān)方志之論述,包括章氏對方志體例之討論、章氏所修諸志序例、章氏參修諸志序、例及章氏所撰方志論文等。張樹棻還撰寫了《章實齋之方志學說》,全面論述章學誠方志學理論的基本觀點。他認為,方志之為書,自古有之,然能作有系統(tǒng)的說明,以成方志一家之學說者,唯章學誠一人而已。張樹棻之舉及類似所為者,都力圖對章氏方志理論進行全面總結(jié)和宣傳推廣。20世紀30年代前期到40年代初期出版和發(fā)表的一批方志學專著和論文,其中許多都設有專門章節(jié)總結(jié)或論述章學誠的方志學說,當時的方志學家?guī)缀鯚o一不受到章學誠方志思想的影響。如李泰棻《方志學》一書,第二章舊志之擇評,第三章章學誠的方志義例、第四章章學誠之志例駁議,都涉及到章學誠的方志學說。他繼承章學誠的方志主張,并結(jié)合自己的修志實踐和現(xiàn)代科學知識,補章氏之不足并有發(fā)展。傅振倫撰成并在民國二十四年(1935年)由商務印書館印行的《中國方志學通論》,是近代比較全面、系統(tǒng)地論述中國方志學理論及方志學史的一部專著。該書第五篇“過去之方志學界(下)”凡2章,分述《越絕書》、《華陽國志》以及章學誠之方志學。傅振倫在書中對章學誠方志學的成就進行了充分的肯定,稱道:“至若認識方法之真正價值,說明其正確意義,而建立新方志之學者,則莫如章學誠?!辈摹胺街局匾?、“方志之特質(zhì)”、“方州修志”、“志材之紀注與撰述”、“方志之資料”、“敘事之原則”、“記事之方法”等七個方面對章學誠的方志學理論進行了總結(jié)概述與評價;對章學誠所編纂的諸部方志及其特點,進行了總體評介,并歸結(jié)其特點有四:(l)“為闕訪列傳之創(chuàng)例也”;(2)“為前志列傳之入志也”;(3)“為流寓之刪削也”;(4)“為政略之獨創(chuàng)也”。在《修志芻議》一文中,他還提出:“及方志大師章學誠出,體制大備?!?/FONT>11而其所編纂的民國《新河縣志》也明顯受到章氏理論的影響12。黎錦熙在方志編纂和方志學理論研究方面也是成績卓著的學者,他受章學誠的影響很大。他自稱:“未冠時,習史地”,“好覽方志”,“尤喜研究章實齋氏之書”。其所著《方志今議》一書在學術(shù)界和社會上有很大影響,該書是作者“得到章學誠方志學說的啟發(fā),但能從實踐中把理論水平提高一步,突破了章氏以方志為地方全史的觀念,他認為‘方志為物,史地兩性,兼而有之’。而且方志的功用超過章氏所一再強調(diào)的僅為國史要刪而已,就是體例方面,也有破有立,很有創(chuàng)新精神”13。著名方志學家壽鵬飛,在其方志學名著《方志通義》中也有許多對章學誠方志理論的評論,有些觀點明顯受到章學誠思想的影響,一些論點明顯帶有章學誠之說的痕跡。瞿宣穎也“闡章氏之遺緒”而寫就《志例叢話》一書14。吳宗慈的《修志叢論》也是在主修民國《江西通志》時,一面參閱章學誠的方志理論,一面同江西各縣修志局討論體例問題,作的隨筆紀錄。在“前言”中,他提出,“章學誠氏在方志學史上創(chuàng)一代宗風,雖時代不同,未能刻舟求劍以從事,第原則所存,實為現(xiàn)今修志者所不能外”15。他在吸取章氏長處的同時,又加以發(fā)揮,自成系統(tǒng)。

    在修志實踐中,許多志書都以章氏之論為準則而發(fā)凡起例。如光緒《霍山縣志》凡例云:“歷來鮮有完全無疵之志書,亦鮮有不招人評議之志書,惟有本章氏實齋之論列,遠宗鄭莫《遵義府志》,近宗王氏《湘潭縣志》以作模范,庶少譏彈?!泵駠四辏?SPAN lang=EN-US>1919年),唐肯在《霸縣志》序中首先批評了方志輔張名勝、侈陳門閥科第而無當于實用的做法,認為自章學誠出,后世修志乃有依歸。他說:“自會稽章氏和州、亳州、永清縣諸志成,凡例森然,后起者乃稍有依據(jù)。然于志立三書,州縣立志科諸說,卒未有從之者。蓋著述之事不易言,即一方志已如此也?!比缓笾赋鲈撝痉抡率铣煞?,“志分三大別,而文獻征存別自為卷,大概本永清志成法”16。民國《太和縣志》凡例也說:“亦以自會稽章氏《文史通義·外篇》出而志體始明,其有變通者兼參據(jù)名志,務期擇善而從之。”民國《渦陽風土記》的體例則“一本實齋章氏之說,繁簡則折中于《吳郡》、《武功》二志之間”17。在編纂民國《渦陽縣志》的過程中,編纂人員通過信函與南陽學者張忠夫商榷體例,忠夫認為:“古志多詳于類書,略于政書。今者新政叢弊,亡徵迭見,亟宜覃研以圖補救?!豆痍枴?、《湘潭》、《深州》各志及《章氏遺書》可師也?!?/FONT>18并勸他們師法章氏之說,故民國《渦陽縣志》“體例以會稽章氏為準,參考于《深州》、《桂陽》”19。此外如民國《永定縣志》、民國重修《信陽縣志》等志書,其篇目結(jié)構(gòu)都參仿章氏志例而作。正因為章學誠的影響是如此之大,故一些作者便以合乎章氏之要求而自喜。如民國《續(xù)修歷城縣志》的體例即一本胡德琳修、李文藻等纂的乾隆《歷城縣志》,對此,作序者評價道:“昔之精于志例者,莫如章學誠氏。章氏之書于志乘少許可,雖朝邑、武功之赫赫,皆詆之以為非體,而于胡志無譏焉。其《答廣濟黃大尹書》則稱引周書昌、李南澗合修《歷城縣志》無一字不著來歷之論。周、李二氏即胡氏所延聘,而其論即胡志之例言也。胡志之無憾,較然矣!章氏又曰:前志無憾,但當續(xù)其所有;前志所闕,但當補其所無。此尤為續(xù)志者所當奉為圭臬之論,由是言之,君之依胡氏體例,正深明志例而得章氏遺意,則是書之無憾又較然矣?!?/FONT>20該志因體例沿襲了曾受到章學誠贊揚的乾隆舊志,以“得章氏遺意”而“無憾”,是即以章氏之標準為評判標準了。

    但是,伴隨著社會的變動與思想認識的進步,其間也有一部分學者,不隨波逐流、隨聲唱和。他們開始用比較冷靜、客觀的眼光,以比較實事求是的態(tài)度,來看待章學誠的方志理論,提出自己的見解。他們既肯定章學誠方志學說中有益的部分,又指出其歷史的局限性。如民國時期,就有不少志家學者對章學誠及前人的理論成果進行了悉心研究,在繼承其中之精論的同時,又踵事增華,創(chuàng)立新說,從而使中國方志學理論進一步豐富、發(fā)展和完善起來。如梁啟超在《龍游縣志》序中,在肯定“方志托體之尊,自章氏始也”的同時,又指出章學誠有三失,即“專注重作史別裁,而于史料之搜輯用力較鮮,一也;嫉視當時考證之學,務與戴東原立異望是,關(guān)于沿革事率多疏略,二也;其所創(chuàng)之義例,雖大半精思獨辟,然亦間有為舊史觀念所束縛,或時諱所牽掣不能自貫徹其主張者,三也”。凌純池在《與江彤侯先生論修通志》一文中提出:“章實齋,有清一代之名史家也,出其緒余以為方志,通裁卓識,迥異恒流。斷言‘方志出于古國史,抉擇去取,自當師法史載?!瘜崬榫_不磨之論。然猶以‘方志為外史所領(lǐng),義備國史取裁’,斯則失去方志之獨立性矣。”21他主張方志應為一門獨立學科,而非史學附庸。傅振倫在《編輯北平志蠡測》一文中也認為章學誠《修志十議》“八忌”、“四要”之說,僅就文辭立論,不關(guān)切要。方志學家王葆心在與陳冕亞的書信中既肯定了章學誠方志理論的成就,同時又指出了其缺陷。他論到:“曩者周是圓先生論章實齋方志名家,而不工作文字,亦中其?。蝗徽率想m不工文,而其修志之論,則瑯然照映世宇,仍無害其為佳志,足見此事所重在此而不在彼?!?/FONT>22在承認不工作文字是章學誠的缺陷的同時,也肯定了章學誠的貢獻“在此而不在彼”。吳宗慈在《論今日之方志學》一文中也認為,明清方志盛時,雖不乏可傳之作,但大抵馳騁于文章之事,模經(jīng)仿史,都是雕蟲小技;章學誠出,異軍突起,方志遂蔚成專門之學,肯定了章學誠提高方志學術(shù)地位的貢獻。但他又從實用的目的出發(fā),指出,“章氏之為方志也,下筆輒夸義例,故所為志,其論義例之語,幾居部帙之半。方志為史之一體,安有不重義例者。章氏龂龂于義例之辨明,欲為前此作方志者補偏救弊,誠有其所不得已焉。然為時代進化之軌所限,故只能致力于義例,若一核其內(nèi)容,按之實用,則除義例外,取材殆甚隘矣”,指出章氏過分注重義例之失,所以他認為章學誠的方志學只可稱為“古之方志學”,而不能稱為“今之方志學”23。

    對此,一些學者主張,應隨時代進步,而對章學誠方志思想進行“揚棄”。民國二十五年(1936年),鄔榮治在民國《南康縣志》序言中就更多地流露了與時俱進的思想。他說:“讀劉子元‘五不可’,章實齋之‘五難八忌’,未嘗不午夜彷徨,汗流浹背也。夫近世學術(shù),日新歲異。吾國方志迨清章氏探討漸密。然律以科學原理,新史旨趣,尚多遺議。后之君子,其不以條流粗疏而因革刪訂之,庶吾邑之文代嬗遞,群眾演進得藉斯而發(fā)揚光大也夫!”24他正確指出了章學誠的方志理論雖已漸臻完密,但以今日科學的方法、新史學的觀點去衡量,尚有許多不足之處,所以需要發(fā)展創(chuàng)新。翟宣穎也說:“迄于晚近,學術(shù)彌光,章氏之說,猶有未盡厭時代所需者,故執(zhí)章氏說以馭吾國之方志,在今日,猶多未合也?!?/FONT>25他認為,隨著時代的發(fā)展,章學誠“志”即“史”的主張已不合時宜了。在實踐中,人們往往折中諸說,善善從長。如錢應溥就指出光緒《贛榆縣志》“其裁斷出入唐氏嘉慶《海州志》,而益折中于陽湖孫氏、洪氏、會稽章氏、山陽魯氏之書”26。而民國《長泰縣新志》凡例則從多方面對章學誠觀點的不當之處進行指正,提出章學誠最大的問題是以詞害意,同時又提出了該志的改進意見:“章實齋之于方志,其主張亦有不可為訓者,如易循吏為名宦而為政略,仿文選、文苑而為文征,則殊不免蹈詞人文勝之弊。不知循吏、名宦之稱固系于其政,然政之存在總不能托諸其人。例如人之一身精神固重于軀殼,然精神必托于軀殼之中。無軀殼則精神將何所寄乎,前哲之著作邑乘固有紀載之必要,然既有藝文一門以紀其書目矣,至其散篇之文自可仿《史》、《漢》之例,錄于本傳,或附于各本事之下。今又別為文征,勢必于無關(guān)掌故之作,亦拉雜搜集,似太無謂??傊?,志為紀事之體,重詳密不重詞采。善乎魏叔子之言曰世之言史者,率右司馬遷而左班固。禧嘗以為遷當以文雄天下,史之體則固為得。蓋史主紀事,固詳密于體為宜,遷則主于為文而已。竊以為實齋之學偏重詞章,其所論斷往往不免以詞害意,如《永清政略序例》有曰:‘今既裁史以入志,猶仍列傳原文而不采史文之互見,是何以異于契彼舟痕而求我故劍也。’云云。其契彼舟痕兩語,當是采用古語刻舟求劍之旨。試思刻舟求劍古語僅四字,而意已躍然。今乃變?yōu)轳壦闹~,化作兩句,以刻意為文而意反晦蒙,以為□□□征,正同此失。蓋只圖新穎其詞,而不覺其離事實之遠也。本編□□多主章氏,至此兩目則不敢盲從,以庶幾于魯男子之于柳下惠云。”充分吸收前人的優(yōu)秀成果,這本身就體現(xiàn)了一種進步。

    再如以戴震為首的地理派與以章學誠為首的歷史派在關(guān)于重“沿革”還是重“文獻”的討論中,兩派各有主張,不相兼容。但到了近代,兩派也開始出現(xiàn)融合之勢。如民國《榮縣志》在編纂過程中,既奉章學誠之說,又宗戴震之論,擇善而從,將兩者融為一爐。該志“敘錄”云:“善夫章學誠之言曰:‘修志者續(xù)前人之記載,非毀前人之成書,理宜新舊并行’。公哉允也!章又言:‘辭氣當去鄙倍,宋以京朝官知外縣,事體視縣令為尊,結(jié)銜猶帶京秩,故曰某官知某縣。居今而襲宋稱,悖矣。又俗士稱縣曰邑,或邑侯邑大夫,皆鄙也。古都邑鄉(xiāng)邑,都于縣治不合。凡此之倫涉筆宜戒’。吾尤欽戴震言:‘志以地理沿革為重,沿革誤,通部之書皆誤矣。名為此府若州之志,實非此府若州也。’”此外,作者還肯定了章學誠正本清源、匡俗正謬,確立方志為史的功勞;但他又批評了章學誠完全以以史法論志法,動則僭越的弊端??梢?,時至近代,方志學者在肯定章學誠的成就與貢獻的同時,也已能夠踵事增華,不完全拘泥于章氏成說了。



    1本文采用史學界關(guān)于“近代”的廣義劃分法,即近代歷史時期是指從1840年鴉片戰(zhàn)爭爆發(fā)直至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之間的這一段時期。用“古代方志”一詞指清同治尤其是鴉片戰(zhàn)爭以前的志書,用“近代方志”指此后至民國時期的志書;用“舊志”指建國以前的志書,用“新方志”指建國以后的志書。

    2喻炳榮修,朱德華、楊翊纂:道光《遂溪縣志》,光緒嚴崇德序,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刻本。

    3光緒《續(xù)修廬州府志》,凡例,見《中國地方志集成·安徽卷》。按本文所引《中國地方志集成》系江蘇古籍出版社、上海書店、巴蜀書社影印者。

    4光緒《直隸和州志》,袁昶序,見《中國地方志集成·安徽卷》。

    5民國《南安縣志》,汪煌輝序,見《中國地方志集成·福建卷》。

    6章金瀧修,高增貴纂:民國《臨澤縣志》,何昌榮序,民國三十一年(1942年)蘭州俊華印書館鉛印本。

    7陳詒孫等修,楊思誠纂:民國《嵩明縣志》,袁嘉谷序,民國三十四年(1945年)鉛印本。

    8民國《重修咸陽縣志》,劉安國述略;轉(zhuǎn)引自咸陽市秦都區(qū)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編:《咸陽市秦都區(qū)志》,附錄,陜西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9汪泳龍修,梁正麟、沈崇元纂:民國《長寧縣志》,汪泳龍序,民國二十七年(1938年)油印本。

    10梁啟超《清代學者整理舊學之總成績——方志學》,載《東方雜志》第21卷第18期。

    11傅振倫《修志芻議》,見《傅振倫方志文存》,黃山書社,198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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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方志學者對章學誠方志思想的揚棄

發(fā)布時間:2017-03-15 來源:中國方志網(wǎng)        【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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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學誠是我國古代著名的史學理論家,其史學巨著《文史通義》與唐代史學家劉知幾的《史通》被譽為中國封建社會史學理論的“雙璧”,被認為是中國封建社會史學理論的集大成者。但章學誠一生,因?qū)W問不合時好,又不愿舍己以從時尚,所以雖在史學理論上有不少創(chuàng)見,卻迫于生活,無法付諸修史實踐。于是他將自己的史學理論用于修志實踐,不僅先后編纂了《和州志》、《永清縣志》、《亳州志》、《湖北通志》,參修了《天門縣志》、《麻城縣志》、《荊州府志》、《常德府志》,還通過書信探討、商定《大名志》、《石首縣志》、《廣濟志》的體例內(nèi)容。在總結(jié)前人修志經(jīng)驗的基礎上,他又結(jié)合自己的修志實踐,在《方志辨體》、《方志立三書議》、《修志十議》、《州縣請立志科議》等理論文章及各種史論、序例、短制、函札中,對方志的性質(zhì)、源流、作用、體例、編纂原則和方法、要求,乃至志書資料的搜集考證、修志人員的素質(zhì)修養(yǎng)等許多問題進行了深入探討,提出了方志作為一門科學的基本內(nèi)容,建立了一套完整的修志理論,開拓了方志學研究的領(lǐng)域,故而被認為是中國古代方志理論的集大成者,是中國方志學的開山之祖。盡管章學誠的主要史學理論遲至20世紀初年才為人們所廣泛熟悉和了解,但他的方志思想在他生前即已被一些人接受。到了近代1,其方志思想的影響愈益突出,被許多方志學者奉為編纂和研究方志的圭臬,從而深刻地影響了近代的方志編纂和理論研究。近代方志理論,相當一部分都是祖述章學誠之說。近代方志學者在繼承其觀點學說的同時,又根據(jù)變化了的條件,予以發(fā)展、創(chuàng)新。

    他們首先肯定了章學誠創(chuàng)例發(fā)凡、確定志書義法的貢獻。光緒年間嚴崇德在敘道光《遂溪縣志》時就說:“郡邑有志,其義法與史志同,國朝章氏學誠《校讎通義》(按:當為《文史通義》)中論之為最詳?!?/FONT>2光緒《續(xù)修廬州府志》凡例說章學誠“所著《文史通義》一書,由宋人志例而上溯之《周官書》,令古法遂以通行,志例因而大定”3。袁昶也說:“友人譚復堂篤嗜章實齋書,至謂先生論文與船山論治等。其向往專摯,直同《枕中》、《論衡》,昶取讀之,其妙良可謂曲盡,既儀其說,尤欲盡睹他著,以證慰夙昔?!睂Υ?,他感慨道:“嗟乎!斯文未喪,必有英特領(lǐng)袖之者,章氏尚矣!”4諸人都肯定了章學誠創(chuàng)例發(fā)凡的貢獻。

    民國時期,隨著章學誠著作的廣泛流布,其史學思想和方志理論的影響也越來越大。如民國三十二年(1943年),汪煌輝在民國《南安縣志》序中說:“今人動曰志有例有義,其遵守成說,非漁仲則實齋也,而馬、班、陳壽各志,轉(zhuǎn)若無足輕重。試讀其全史,或史中之一部,雖以漁仲之博贍縱橫,實齋之撏扯詮次,無能越其范圍焉?!?/FONT>5雖然汪煌輝主要是在批評近代志家言義例動輒歸美章學誠、鄭樵,而不上追馬(司馬遷)、班(班固)等,但也從另一側(cè)面說出了章學誠對近代的影響。同年,何昌榮在民國《臨澤縣志》中也流露了對章學誠的服膺:“予弱冠摻觚,即喜治史地,及宦游江漢,每載圖籍自從,登臨山川,流連方物,輒有契于顧景范、章實齋之說?!?/FONT>6袁嘉谷在民國《嵩明縣志》中說:“遠而溯周禮、小史、外史之職,而方志以興。近而稽實齋《文史通義》之書,而方志以重?!?/FONT>7劉安國在民國《重修咸陽縣志》述略中也評論道:“明清以還,方志之學大興,而尤以會稽章實齋先生所討論為貫徹古今,確切不易?!?/FONT>8汪泳龍甚至認為章學誠在方志界的地位有點類似于司馬遷在史學界的地位。他說:“近代會稽章實齋氏著《文史通義》,其論修志之作,宏識孤懷,獨開戶牖。觀其所為和州、水清、亳州諸志,骎骎乎志中之史遷也?!?/FONT>9從而給予章學誠以極高的評價。

    其時,對章學誠方志學思想的探討也開始系統(tǒng)化、理論化。志家學者或從總體上評價章學誠方志理論的成就和貢獻,或就某個具體觀點作窄而深的研究,取得了很大成績。其中,對章學誠創(chuàng)立方志學問題的討論最為引人注目。

    我國方志萌芽于先秦,但有關(guān)方志理論的論說,直到東晉南北朝時期才零星出現(xiàn)。至宋代我國方志體例基本發(fā)展成熟后,北宋朱長文才最早提出了“方志之學”的籠統(tǒng)概念,而比較系統(tǒng)的方志學理論,卻直至清代乾嘉之際,才由章學誠創(chuàng)立。章學誠在總結(jié)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加上自身的創(chuàng)見,就方志編研的若干方面提出了比較系統(tǒng)的理論,提出了方志作為一門科學的基本內(nèi)容。至此,從學理上說,方志學作為一門學科已朦朧地出現(xiàn)。然而,章學誠主要是注視了方志的社會地位,而他對方志社會地位的關(guān)注也僅僅是將其上升到“史”的位置,并且是作為“史之支流”。他還沒有獨立的方志學學科意識,更未明確提出“方志學”的學科概念。其方志學理論還主要偏重于該學科的主干理論——方志編纂理論方面,從學科的角度看,他對方志學學科體系結(jié)構(gòu)沒有進行理論闡述,尚未構(gòu)成一完整的學科結(jié)構(gòu)理論體系。即令如此,梁啟超在對章學誠諸多專論進行歸納概括,在對中國方志編纂和研究的整個歷史情況,尤其是對清代方志的編纂和研究狀況,進行了比較全面的、系統(tǒng)的分析研究和總結(jié)以后,仍作了權(quán)威性的論斷:“方志學之成立,實自實齋始也!”并稱:“能認識方志之真價值、說明其真意義者,則莫如章實齋?!辈⒆鹱u其為“方志之圣”10。他認為章學誠的成就所在,“首在改造方志之概念”。在章學誠之前言方志者,因囿于“圖經(jīng)”的概念,往往把方志理解為一種地理書。章學誠強調(diào)方志屬史的性質(zhì),供國史取材和裨益風教,由概念擴大進而擴大了志書的記述內(nèi)容,從而又在志書的編纂上創(chuàng)立了“三書”之體,在方志的體例結(jié)構(gòu)上提出了比較系統(tǒng)的理論,在方志資料的保存與整理等方面也有建樹。

    為了論證“方志學之成立,實自實齋始也”的結(jié)論,梁啟超在文中對章學誠在方志概念的改造方面、對方志體例內(nèi)容的組織創(chuàng)立、對方志的編纂理論研究、對方志資料的整理方法等方面所作的研究、貢獻與成果,進行了系統(tǒng)的研究,并由此提出了“方志學”的概念??梢?,正是由于章學誠初步構(gòu)建了“方志學”這一門學科的雛形,梁氏才能從學科的角度創(chuàng)立“方志學”的概念。自梁啟超提出這一觀點之后,中國方志學的創(chuàng)立起始于乾嘉之際的章學誠的觀點,便逐漸成為方志界的共識,并得到學術(shù)界眾多學者的應和,對章學誠方志思想的研究也更加風行。如瞿宣穎在《方志考稿(甲集)》中就評論說,章學誠“發(fā)明義例,振起浮俗,使方志之用增其偉大”,其功績是“邁越尋常者”的。有人甚至專門對章學誠的方志理論進行系統(tǒng)的搜集整理、歸納研究,如張樹棻于民國二十三年(1934年)整理出版了《章實齋方志論文集》。全書分4篇,輯錄了章學誠有關(guān)方志之論述,包括章氏對方志體例之討論、章氏所修諸志序例、章氏參修諸志序、例及章氏所撰方志論文等。張樹棻還撰寫了《章實齋之方志學說》,全面論述章學誠方志學理論的基本觀點。他認為,方志之為書,自古有之,然能作有系統(tǒng)的說明,以成方志一家之學說者,唯章學誠一人而已。張樹棻之舉及類似所為者,都力圖對章氏方志理論進行全面總結(jié)和宣傳推廣。20世紀30年代前期到40年代初期出版和發(fā)表的一批方志學專著和論文,其中許多都設有專門章節(jié)總結(jié)或論述章學誠的方志學說,當時的方志學家?guī)缀鯚o一不受到章學誠方志思想的影響。如李泰棻《方志學》一書,第二章舊志之擇評,第三章章學誠的方志義例、第四章章學誠之志例駁議,都涉及到章學誠的方志學說。他繼承章學誠的方志主張,并結(jié)合自己的修志實踐和現(xiàn)代科學知識,補章氏之不足并有發(fā)展。傅振倫撰成并在民國二十四年(1935年)由商務印書館印行的《中國方志學通論》,是近代比較全面、系統(tǒng)地論述中國方志學理論及方志學史的一部專著。該書第五篇“過去之方志學界(下)”凡2章,分述《越絕書》、《華陽國志》以及章學誠之方志學。傅振倫在書中對章學誠方志學的成就進行了充分的肯定,稱道:“至若認識方法之真正價值,說明其正確意義,而建立新方志之學者,則莫如章學誠?!辈摹胺街局匾薄ⅰ胺街局刭|(zhì)”、“方州修志”、“志材之紀注與撰述”、“方志之資料”、“敘事之原則”、“記事之方法”等七個方面對章學誠的方志學理論進行了總結(jié)概述與評價;對章學誠所編纂的諸部方志及其特點,進行了總體評介,并歸結(jié)其特點有四:(l)“為闕訪列傳之創(chuàng)例也”;(2)“為前志列傳之入志也”;(3)“為流寓之刪削也”;(4)“為政略之獨創(chuàng)也”。在《修志芻議》一文中,他還提出:“及方志大師章學誠出,體制大備?!?/FONT>11而其所編纂的民國《新河縣志》也明顯受到章氏理論的影響12。黎錦熙在方志編纂和方志學理論研究方面也是成績卓著的學者,他受章學誠的影響很大。他自稱:“未冠時,習史地”,“好覽方志”,“尤喜研究章實齋氏之書”。其所著《方志今議》一書在學術(shù)界和社會上有很大影響,該書是作者“得到章學誠方志學說的啟發(fā),但能從實踐中把理論水平提高一步,突破了章氏以方志為地方全史的觀念,他認為‘方志為物,史地兩性,兼而有之’。而且方志的功用超過章氏所一再強調(diào)的僅為國史要刪而已,就是體例方面,也有破有立,很有創(chuàng)新精神”13。著名方志學家壽鵬飛,在其方志學名著《方志通義》中也有許多對章學誠方志理論的評論,有些觀點明顯受到章學誠思想的影響,一些論點明顯帶有章學誠之說的痕跡。瞿宣穎也“闡章氏之遺緒”而寫就《志例叢話》一書14。吳宗慈的《修志叢論》也是在主修民國《江西通志》時,一面參閱章學誠的方志理論,一面同江西各縣修志局討論體例問題,作的隨筆紀錄。在“前言”中,他提出,“章學誠氏在方志學史上創(chuàng)一代宗風,雖時代不同,未能刻舟求劍以從事,第原則所存,實為現(xiàn)今修志者所不能外”15。他在吸取章氏長處的同時,又加以發(fā)揮,自成系統(tǒng)。

    在修志實踐中,許多志書都以章氏之論為準則而發(fā)凡起例。如光緒《霍山縣志》凡例云:“歷來鮮有完全無疵之志書,亦鮮有不招人評議之志書,惟有本章氏實齋之論列,遠宗鄭莫《遵義府志》,近宗王氏《湘潭縣志》以作模范,庶少譏彈。”民國八年(1919年),唐肯在《霸縣志》序中首先批評了方志輔張名勝、侈陳門閥科第而無當于實用的做法,認為自章學誠出,后世修志乃有依歸。他說:“自會稽章氏和州、亳州、永清縣諸志成,凡例森然,后起者乃稍有依據(jù)。然于志立三書,州縣立志科諸說,卒未有從之者。蓋著述之事不易言,即一方志已如此也?!比缓笾赋鲈撝痉抡率铣煞ǎ爸痉秩髣e,而文獻征存別自為卷,大概本永清志成法”16。民國《太和縣志》凡例也說:“亦以自會稽章氏《文史通義·外篇》出而志體始明,其有變通者兼參據(jù)名志,務期擇善而從之?!泵駠稖u陽風土記》的體例則“一本實齋章氏之說,繁簡則折中于《吳郡》、《武功》二志之間”17。在編纂民國《渦陽縣志》的過程中,編纂人員通過信函與南陽學者張忠夫商榷體例,忠夫認為:“古志多詳于類書,略于政書。今者新政叢弊,亡徵迭見,亟宜覃研以圖補救?!豆痍枴贰ⅰ断嫣丁?、《深州》各志及《章氏遺書》可師也?!?/FONT>18并勸他們師法章氏之說,故民國《渦陽縣志》“體例以會稽章氏為準,參考于《深州》、《桂陽》”19。此外如民國《永定縣志》、民國重修《信陽縣志》等志書,其篇目結(jié)構(gòu)都參仿章氏志例而作。正因為章學誠的影響是如此之大,故一些作者便以合乎章氏之要求而自喜。如民國《續(xù)修歷城縣志》的體例即一本胡德琳修、李文藻等纂的乾隆《歷城縣志》,對此,作序者評價道:“昔之精于志例者,莫如章學誠氏。章氏之書于志乘少許可,雖朝邑、武功之赫赫,皆詆之以為非體,而于胡志無譏焉。其《答廣濟黃大尹書》則稱引周書昌、李南澗合修《歷城縣志》無一字不著來歷之論。周、李二氏即胡氏所延聘,而其論即胡志之例言也。胡志之無憾,較然矣!章氏又曰:前志無憾,但當續(xù)其所有;前志所闕,但當補其所無。此尤為續(xù)志者所當奉為圭臬之論,由是言之,君之依胡氏體例,正深明志例而得章氏遺意,則是書之無憾又較然矣?!?/FONT>20該志因體例沿襲了曾受到章學誠贊揚的乾隆舊志,以“得章氏遺意”而“無憾”,是即以章氏之標準為評判標準了。

    但是,伴隨著社會的變動與思想認識的進步,其間也有一部分學者,不隨波逐流、隨聲唱和。他們開始用比較冷靜、客觀的眼光,以比較實事求是的態(tài)度,來看待章學誠的方志理論,提出自己的見解。他們既肯定章學誠方志學說中有益的部分,又指出其歷史的局限性。如民國時期,就有不少志家學者對章學誠及前人的理論成果進行了悉心研究,在繼承其中之精論的同時,又踵事增華,創(chuàng)立新說,從而使中國方志學理論進一步豐富、發(fā)展和完善起來。如梁啟超在《龍游縣志》序中,在肯定“方志托體之尊,自章氏始也”的同時,又指出章學誠有三失,即“專注重作史別裁,而于史料之搜輯用力較鮮,一也;嫉視當時考證之學,務與戴東原立異望是,關(guān)于沿革事率多疏略,二也;其所創(chuàng)之義例,雖大半精思獨辟,然亦間有為舊史觀念所束縛,或時諱所牽掣不能自貫徹其主張者,三也”。凌純池在《與江彤侯先生論修通志》一文中提出:“章實齋,有清一代之名史家也,出其緒余以為方志,通裁卓識,迥異恒流。斷言‘方志出于古國史,抉擇去取,自當師法史載?!瘜崬榫_不磨之論。然猶以‘方志為外史所領(lǐng),義備國史取裁’,斯則失去方志之獨立性矣?!?/FONT>21他主張方志應為一門獨立學科,而非史學附庸。傅振倫在《編輯北平志蠡測》一文中也認為章學誠《修志十議》“八忌”、“四要”之說,僅就文辭立論,不關(guān)切要。方志學家王葆心在與陳冕亞的書信中既肯定了章學誠方志理論的成就,同時又指出了其缺陷。他論到:“曩者周是圓先生論章實齋方志名家,而不工作文字,亦中其?。蝗徽率想m不工文,而其修志之論,則瑯然照映世宇,仍無害其為佳志,足見此事所重在此而不在彼?!?/FONT>22在承認不工作文字是章學誠的缺陷的同時,也肯定了章學誠的貢獻“在此而不在彼”。吳宗慈在《論今日之方志學》一文中也認為,明清方志盛時,雖不乏可傳之作,但大抵馳騁于文章之事,模經(jīng)仿史,都是雕蟲小技;章學誠出,異軍突起,方志遂蔚成專門之學,肯定了章學誠提高方志學術(shù)地位的貢獻。但他又從實用的目的出發(fā),指出,“章氏之為方志也,下筆輒夸義例,故所為志,其論義例之語,幾居部帙之半。方志為史之一體,安有不重義例者。章氏龂龂于義例之辨明,欲為前此作方志者補偏救弊,誠有其所不得已焉。然為時代進化之軌所限,故只能致力于義例,若一核其內(nèi)容,按之實用,則除義例外,取材殆甚隘矣”,指出章氏過分注重義例之失,所以他認為章學誠的方志學只可稱為“古之方志學”,而不能稱為“今之方志學”23。

    對此,一些學者主張,應隨時代進步,而對章學誠方志思想進行“揚棄”。民國二十五年(1936年),鄔榮治在民國《南康縣志》序言中就更多地流露了與時俱進的思想。他說:“讀劉子元‘五不可’,章實齋之‘五難八忌’,未嘗不午夜彷徨,汗流浹背也。夫近世學術(shù),日新歲異。吾國方志迨清章氏探討漸密。然律以科學原理,新史旨趣,尚多遺議。后之君子,其不以條流粗疏而因革刪訂之,庶吾邑之文代嬗遞,群眾演進得藉斯而發(fā)揚光大也夫!”24他正確指出了章學誠的方志理論雖已漸臻完密,但以今日科學的方法、新史學的觀點去衡量,尚有許多不足之處,所以需要發(fā)展創(chuàng)新。翟宣穎也說:“迄于晚近,學術(shù)彌光,章氏之說,猶有未盡厭時代所需者,故執(zhí)章氏說以馭吾國之方志,在今日,猶多未合也?!?/FONT>25他認為,隨著時代的發(fā)展,章學誠“志”即“史”的主張已不合時宜了。在實踐中,人們往往折中諸說,善善從長。如錢應溥就指出光緒《贛榆縣志》“其裁斷出入唐氏嘉慶《海州志》,而益折中于陽湖孫氏、洪氏、會稽章氏、山陽魯氏之書”26。而民國《長泰縣新志》凡例則從多方面對章學誠觀點的不當之處進行指正,提出章學誠最大的問題是以詞害意,同時又提出了該志的改進意見:“章實齋之于方志,其主張亦有不可為訓者,如易循吏為名宦而為政略,仿文選、文苑而為文征,則殊不免蹈詞人文勝之弊。不知循吏、名宦之稱固系于其政,然政之存在總不能托諸其人。例如人之一身精神固重于軀殼,然精神必托于軀殼之中。無軀殼則精神將何所寄乎,前哲之著作邑乘固有紀載之必要,然既有藝文一門以紀其書目矣,至其散篇之文自可仿《史》、《漢》之例,錄于本傳,或附于各本事之下。今又別為文征,勢必于無關(guān)掌故之作,亦拉雜搜集,似太無謂??傊?,志為紀事之體,重詳密不重詞采。善乎魏叔子之言曰世之言史者,率右司馬遷而左班固。禧嘗以為遷當以文雄天下,史之體則固為得。蓋史主紀事,固詳密于體為宜,遷則主于為文而已。竊以為實齋之學偏重詞章,其所論斷往往不免以詞害意,如《永清政略序例》有曰:‘今既裁史以入志,猶仍列傳原文而不采史文之互見,是何以異于契彼舟痕而求我故劍也。’云云。其契彼舟痕兩語,當是采用古語刻舟求劍之旨。試思刻舟求劍古語僅四字,而意已躍然。今乃變?yōu)轳壦闹~,化作兩句,以刻意為文而意反晦蒙,以為□□□征,正同此失。蓋只圖新穎其詞,而不覺其離事實之遠也。本編□□多主章氏,至此兩目則不敢盲從,以庶幾于魯男子之于柳下惠云?!背浞治涨叭说膬?yōu)秀成果,這本身就體現(xiàn)了一種進步。

    再如以戴震為首的地理派與以章學誠為首的歷史派在關(guān)于重“沿革”還是重“文獻”的討論中,兩派各有主張,不相兼容。但到了近代,兩派也開始出現(xiàn)融合之勢。如民國《榮縣志》在編纂過程中,既奉章學誠之說,又宗戴震之論,擇善而從,將兩者融為一爐。該志“敘錄”云:“善夫章學誠之言曰:‘修志者續(xù)前人之記載,非毀前人之成書,理宜新舊并行’。公哉允也!章又言:‘辭氣當去鄙倍,宋以京朝官知外縣,事體視縣令為尊,結(jié)銜猶帶京秩,故曰某官知某縣。居今而襲宋稱,悖矣。又俗士稱縣曰邑,或邑侯邑大夫,皆鄙也。古都邑鄉(xiāng)邑,都于縣治不合。凡此之倫涉筆宜戒’。吾尤欽戴震言:‘志以地理沿革為重,沿革誤,通部之書皆誤矣。名為此府若州之志,實非此府若州也?!贝送?,作者還肯定了章學誠正本清源、匡俗正謬,確立方志為史的功勞;但他又批評了章學誠完全以以史法論志法,動則僭越的弊端。可見,時至近代,方志學者在肯定章學誠的成就與貢獻的同時,也已能夠踵事增華,不完全拘泥于章氏成說了。



    1本文采用史學界關(guān)于“近代”的廣義劃分法,即近代歷史時期是指從1840年鴉片戰(zhàn)爭爆發(fā)直至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之間的這一段時期。用“古代方志”一詞指清同治尤其是鴉片戰(zhàn)爭以前的志書,用“近代方志”指此后至民國時期的志書;用“舊志”指建國以前的志書,用“新方志”指建國以后的志書。

    2喻炳榮修,朱德華、楊翊纂:道光《遂溪縣志》,光緒嚴崇德序,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刻本。

    3光緒《續(xù)修廬州府志》,凡例,見《中國地方志集成·安徽卷》。按本文所引《中國地方志集成》系江蘇古籍出版社、上海書店、巴蜀書社影印者。

    4光緒《直隸和州志》,袁昶序,見《中國地方志集成·安徽卷》。

    5民國《南安縣志》,汪煌輝序,見《中國地方志集成·福建卷》。

    6章金瀧修,高增貴纂:民國《臨澤縣志》,何昌榮序,民國三十一年(1942年)蘭州俊華印書館鉛印本。

    7陳詒孫等修,楊思誠纂:民國《嵩明縣志》,袁嘉谷序,民國三十四年(1945年)鉛印本。

    8民國《重修咸陽縣志》,劉安國述略;轉(zhuǎn)引自咸陽市秦都區(qū)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編:《咸陽市秦都區(qū)志》,附錄,陜西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9汪泳龍修,梁正麟、沈崇元纂:民國《長寧縣志》,汪泳龍序,民國二十七年(1938年)油印本。

    10梁啟超《清代學者整理舊學之總成績——方志學》,載《東方雜志》第21卷第18期。

    11傅振倫《修志芻議》,見《傅振倫方志文存》,黃山書社,198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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